尽管市场火爆，国外雇主开出的薪资福利也相当诱人，但在采访过程中，一些曾经出国镀过金的“越洋保姆”却表示，当“越洋保姆”只是看起来很美。业内人士也提出，出国当保姆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打黑工，面临被遣返的风险，而如果没有保险（放心保），万一发生意外，难免哭诉无门。青年报记者 范彦萍

　　[案例]

　　家人反对提前回国 差一点就赔违约金

　　青年报记者了解到，想赴海外当保姆，主要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由国内的老东家带出国门，二是由家政公司牵线搭桥，帮忙找到外国雇主。但无论是哪一条，都存在不小的风险。

　　大学肄业从事涉外家政

　　从大学金融系肄业的黄菲（化名）从事涉外家政已经很多年了，服务的雇主来自世界各地。几年前，她曾跟着外国雇主赴澳大利亚工作一年半，有过当“越洋保姆”的经历。

　　黄菲告诉青年报记者，她的那位雇主是位法国太太，在一家全球服装公司上海分公司从事设计总监一职，先生是领馆的工作人员。在没有出国前，她曾将法国太太家的一个孩子拉扯到9个月大。由于法国先生工作调动，要赴澳大利亚就任。雇主提出让她同赴澳大利亚，继续照顾未满周岁的孩子，并开出了高薪。双方私底下签了一份长达三年的合同。

　　一开始，黄菲觉得这是份美差。“很多国内的保姆到了国外，根本不愁找不到工作，当地有很多华人家庭亟需中国阿姨。”黄菲透露说，国外的福利待遇比国内肯定要高很多，只要不消费，几年便能积攒不菲的积蓄。当“越洋保姆”吃住全包，每年还有探亲假，能免费旅游一次。“当时，雇主家有三个孩子，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名菲佣，工作量也不是特别大。”

　　赚取高薪却遭丈夫反对

　　但好事多磨，就在她在外打拼，赚取高薪之际，在上海的丈夫向其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其返沪照顾自己的孩子。“丈夫说得没错，我自己的孩子还小，需要妈妈。长期分居对夫妻感情不好。没有家里的支持，我只身在外，心里也不踏实。”

　　她将法国太太的孩子带到近三岁准备回国。然而，按照合同规定，她属于单方面违约，幸亏法国太太看在她为自己服务多年的情分上，免去了她的违约金。

　　黄菲透露说，像她一样跟着雇主到国外当保姆的一般合同一签就是3—5年，对国外的雇主来说，光把中国的保姆担保出去，成本就不菲。“我记得当初除去雇主费了不少心思，我这边只要把护照办好，其余包括签证、担保等程序都是由雇主来张罗。去签证前，雇主还给我模拟了一套应对签证官的"标准答案"，我需要照背。记得当时好像是以法国太太所在公司助理的身份出去的。”

　　另一位“越洋保姆”乔智慧（化名）也曾跟着华人雇主到新加坡当保姆，她怀疑自己签的是旅游签证，“记得当时每隔几个月就要回国一次，前后加起来在新加坡只待了半年，很折腾。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不愿意去国外打工了。”

　　保姆出国牵扯太多事务

　　黄菲以自身的经验告诉青年报记者，对于千里迢迢到国内来找保姆的洋雇主（非华人雇主），中国保姆一定要长个心眼。

　　“大多涉外家政人员都是跟着国内的老雇主出国的，国外的洋雇主一般不会花大力气在中国找阿姨。不排除一些打着"涉外"名号的家政公佣。其次，家政人员出国牵扯太多琐碎事务，例如签证、保险、合同等。除非外籍雇主完全信任中国阿姨，否则是不可能冒风险把她们送出国的。再说了，国外已有一些长期定居在那里的中国阿姨，这些阿姨大多经验足、出国已久、非常专业，洋雇主更喜欢这些训练有素的中国阿姨。”

　　黄菲补充介绍说，自己在澳洲时曾碰到过几个在那里待了十几年的中国保姆，她们大多已拿到绿卡，“国外工资高，有些做得好的根本不想回国。所以，除非雇主十分信任你，并且有出国的计划，中国阿姨才有机会出国，国内一些号称可以牵线涉外家政的公司很多都名不副实，没有能力将阿姨送出国。”

　　为了验证黄菲的说法，青年报记者以国外雇主的身份打电话给一些大型家政公司。有的网上明明标着提供“涉外家政”服务，工作人员却称“没有此类阿姨”或是“只能接受港台地区或邻国的临时工服务”，并且价格不菲，并非想象中有能力将这些阿姨送到欧美等发达国家。

　　[幕后]

　　薪资

　　月薪至少在万元以上

　　青年报记者了解到，一般保姆到国外的月薪至少在万元以上，有的还有年终红包和年假，但具体的薪水需要保姆和雇主私底下协商。

　　“我在国内的时候做涉外家政就有1.5万元左右，到了国外价格肯定还会再贵上一半，但很多保姆都不会透露具体数额，毕竟每个雇主的情况都不一样。”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保姆告诉记者，到国外去工作现在也多了起来，但并非像许多人猜测的那样钱好赚，关键还是要看保姆本身的素质以及与雇主之间的关系，“赚钱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可以开拓眼界，而且雇主都是成功人士，在特定的情况下，还能获得他们一定的帮助。”

　　去向

　　海外华人聚集地为主

　　赴海外的国家主要有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华人雇主多的地方。通过雇主出国门的，跟着外籍雇主和华人雇主的情况皆有。倘若是通过家政公司介绍出去的，则多是到华人雇主家打工。“据我们所知，在美国当地专职做保姆的中国人数量不多。当地的专职保姆大多来自菲律宾、墨西哥等地，薪资很高。于是，一些华人家庭就想到从国内聘请廉价的中国保姆，即便签证、担保等费用不菲，但也比直接聘请外国保姆成本低。当然，能烧地道的家乡菜也是华人家庭青睐中国保姆的原因之一，但非华人外籍雇主找中国保姆的情况很少。”

　　[风险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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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游签证等属于打黑工

　　"越洋保姆"到国外工作是否合适？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签证类别。”中锐留学总经理杨志兵分析说，倘若保姆申请的是商务签证、旅游签证等，那她们的身份是旅行者、访问者，原则上不能工作。换句话说，她们从事的是和身份不符的事，可以定义为打黑工。

　　对此说法，上海市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副会长周珏珉予以了认同。“拿这类签证出去的保姆，人身安全、经济待遇等都无法得到保障。万一碰到人口拐卖、诈骗等，保姆的权益得不到法律保护。如果不是拿工作签证出国门，在遇到劳动工伤时，得不到当地劳动部门的救助，也得不到保险赔偿。擅自出去，出现问题没人来管，极有可能自食苦果。”

　　“如果是通过非正规途径，比如办理旅游签证到外国当保姆。一旦被当地有关部门查出是用工关系，保姆就要受到接收国相关的法律处理。”知名律师黄荣楠表示，类似的事也曾在中国发生过，有段时间中国查处过菲佣，她们大多办的是旅游签证。

　　杨志兵补充介绍说，各国都存在用工保护的现象，一旦当地公民就业难，呼声比较大，当地政府就会遣返一批打黑工的外国人。“打黑工还涉及无法缴纳社会保险、医疗保险等，很多地方不受法律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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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工作签证也无保障

　　很多人会问，既然以旅游签证、商务签证等名义赴海外当保姆不合法，那么申请工作签证不就没问题了吗？

　　青年报记者调查得知，想要以“到国外做保姆”的理由申请工作签证，难度极大。这一说法得到了杨志兵等几位专家的认同，“一般情况下，保姆是很难拿到工作签证的。”

　　为了将保姆以合法的身份担保出国，一些国外雇主采用了打擦边球的做法，即将保姆挂靠在自己的公司里，以公司员工的身份申请到工作签证。

　　对于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杨志兵指出，表面上是到雇主公司工作，实际上从事保姆服务的行为，实际上是欺骗了当地政府。“具体来分析，如果雇主公司本身就是保姆派遣公司，那这种做法是合法的。但倘若打着到国外做护士的名义却做着保姆的事，则属于违规行为。一旦出现纠纷、官司，就需要当地法律来判。”

　　“我只听说过对于护士等紧缺工种，一些欧美国家会"开绿灯"，愿意给工作签证，但保姆申领到工作签证，好像没听说过。”黄荣楠指出，一般发出工作签证的国家，对工作岗位的审批有一定要求。如果最终发现申请者实际工作岗位和签证工作岗位不符，就会按照所在国的规定处理，这存在一定法律风险。“通常的做法是雇主受罚，保姆被遣返。但具体如何处罚要看接收国的相关用工政策和法律。”

　　黄荣楠还指出，假使保姆是以雇主公司员工的身份拿工作签证出国的，一旦在工作中发生人身意外伤害，由于其受伤的场地不是在公司经营场所内，这样的工伤也会被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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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姆提前解约要赔违约金

　　青年报记者了解到，不少“越洋保姆”的收入不菲，月薪在1~3万元不等，有的还能享受探亲假、旅游等福利，不过高薪和风险是对等的。

　　上海市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会长陈锡珠表示，她所了解到阿姨出国的情况大部分是跟随雇主出国的，通过家政公司出去的很少，即便出去也只是临时工。

　　被国内老东家带出国，私底下签订“君子协议”，尽管看上去风险很小，但其实也潜伏了不小的风险。

　　陈会长指出，主要有三点风险：一是合同风险。一般到国外工作的家政合同会签3年，如果这3年中雇主出现任何意外合同就失效。如果保姆单方面提前解除合同，也面临赔偿违约金的风险；二是工作风险。在国外工作，阿姨先要过语言关，要考量好是否能吃得起苦；三是个人风险，阿姨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要注意人身安全，同时也要和国内亲友保持密切联系。

　　4

　　通过中介保姆仍须担风险

　　既然保姆跟着雇主出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那么倘若由第三方家政公司出面牵线，是否能降低风险呢？

　　爱君家政的总经理夏君表示，不会有家政公司愿意冒风险以劳务派遣的形式派出保姆。即便有家政公司愿意为国外雇主牵线找到符合条件的保姆，充当的也是红娘的角色，接下来，保姆和雇主如何“谈恋爱”、是否能“结婚”，有了矛盾如何调解，家政公司都一概不干涉。

　　“雇主私底下带保姆出国，只要双方互相信任，不被当地政府发现，没人来管你。一旦出问题了，由雇主承担法律责任。但如果是公司派遣出国，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周珏珉表示，在上海正规的家政公司，如果保姆变更服务地点，比如她跟着A雇主，A雇主提出让其帮忙到女儿B处服务。地点发生变化后保姆要和家政公司及时沟通。否则一旦有意外发生，家政公司是不承担责任的。更何况是出国这样的大事，保姆更要和家政公司及时进行约定。”

　　周珏珉透露说，一般碰到保姆出国的情况，家政公司会选择收取家政中介费，而非劳务派遣中介费。如果是后者就要承担连带责任。问题在于，一般家政公司、保姆中介没开设涉外劳务服务的业务，也没有任何的岗位要求资质，也没有培训。”

　　[家政公司]

　　沪上一家知名家政连锁公司的负责人周琪之（化名）介绍说，到海外镀金做保姆也是这几年才兴起的浪潮。

　　周琪之还透露说，这两天，他们还接到一个香港雇主打来的电话，号称自己有两个孩子，分别是1岁和3岁，希望雇一位保姆到美国带孩子。“到目前，我们还无法核实香港雇主的身份真实性，我们希望他能付一笔定金，再为他安排视频面试保姆。另外，他还必须派一个代表过来，方便我们核实情况。”

　　“我们公司为外籍雇主找上海保姆，只是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事后收取一次性中介费。”周琪之透露说，至于雇主为保姆申请的签证是工作签证、旅游签证、商务签证，还是以探亲的名义出去，家政公司都不予过问。“我们做的只是尽力反复核实雇主的身份，但不排除有不可遇见的风险产生，而且现在也没有相关法律来约束或者提供指导性的意见，所以我们即使想开展这个业务，也深受制约。”

　　此外，对于一些做着“绿卡梦”的保姆，周琪之坦言，这些保姆不要太过乐观。“得熬上好多年才能拿到绿卡，大部分的保姆因为国内家庭的牵绊，根本熬不到拿到绿卡的时候。”

　　[监管难点]

　　跟着雇主到海外做保姆，上海市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会长陈锡珠认为，这存在法律上的监管空白。“现在没有出台相关涉外家政人员的法规，国外雇主为保姆办理正规出境手续、居住证、保险等，很难界定这一行为是否合法。”

　　陈锡珠还表示，沪上家政公司是没有资质输出涉外保姆的，对于这一法律上的空白，家协的确存在监管难点。而对于保姆和雇主私下签订君子协议的做法，家协更是无从监管。“其实，不管是"越洋保姆"和雇主出去，还是通过家政公司出去，都缺乏保障，属于灰色地带，缺乏必要的法律法规来约束。”

　　此外，对于一些家政公司自认为收取一次性中介费，让国外雇主和保姆私底下签合同，就可以撇清关系的做法，上海市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副会长周珏珉表示，“除非这些公司能把责任撇得很干净，否则一旦发生问题，你收了中介费，就逃不了干系。”

　　周珏珉还告诉记者，目前，派保姆出国有需求，但尚没形成产业，也无法律法规的约束。“如果中介公司采用暗箱操作的办法，通过非法途径将保姆送出国，万一发生问题，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