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经济总量位列当时的世界第一,市场非常繁荣,市民的生活水平一度很高,于是,名目众多的“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堂前人”、“拆洗人”、“针线人”等以出卖生活技术为生的“女伎”队伍(相当于今天的“家政服务”行业)应运而生。有条件的人家只要通过“女侩”或“牙人”,随时都可以雇用或买到这样的家政服务人员。
王明清的《玉照新志》、洪迈的《夷坚志》均记述道:政和年间,一官员的儿媳妇怀孕、一官员夫人生男孩,均通过牙侩雇、买到了一位保姆。由此可见,当时在城市中,这种以生活技术作为谋生手段的女伎已形成了一种行业,并且还有专门的牙侩经纪人。当然,从侯君素的《旌异记》看,宋朝市民对家政服务的要求并不比现代人逊色:晏元献家有一老媪燕婆,为晏家服务数十年。燕婆死后,晏家时常祭祀她。一次,燕婆托梦给晏家说:“冥间甚乐,但衰老须人扶持,苦乏入耳。”晏家便为燕婆画二女伎,送去焚之。不久,又梦见燕婆传话来说,送去的女伎软弱不中用。晏家便请工匠用厚纸格绘二美婢,送去焚之。他日,晏家又梦燕婆来谢:“新婢绝可人意,今不寂寞矣……”这个故事生动地刻画了一位终身以生活技术为职业的老女伎的心愿。她服侍别人一生,死后在阴间则向往得到女伎的服侍。倘若燕婆没有过硬的技能和良好的职业操守从而得到晏家的充分信赖,又怎么会接二连三地传递请求呢?
其实,宋朝的家政服务者的技能,与歌舞女伎之歌舞相比,其境界绝不逊色。《单符郎全州佳偶》谓,“女侩”介绍给司户作“针线人”的李英—“第一手好针线,能于暗中缝纫,分际不差。”又如临安车桥下的“璩家装裱古今书画”铺中,有个18岁的女儿璩秀秀,被郡王所赏识。其原因是郡王在轿中看见了她身上系的一条绣腰巾。也就是说,此女的绣工被郡王看中。璩秀秀的刺绣本事有《眼儿媚》词为证:“斜枝嫩叶包开蕊,唯只欠馨香。曾向园林深处,引教蜂乱蝶狂。”具备这样的手艺,自然让郡王青睐有加。
即便宋朝女伎中最为“下色”的厨娘,所拥有的厨艺也是十分精湛。从河南偃师出土的宋朝画像中,我们可以看到她们的形象和身影:她们均梳高髻,穿宽领短衣,着长裙,或烹茶、或涤器。其中“斫脍画像砖”上绘有:高木方桌,一把短柄刀,大圆木菜墩上有大鱼一条,刀旁有一柳枝上串三条小鱼,挽袖露出臂上圈套镯的厨娘,脚边放一盆水,桌下一方形火炉,炉火熊熊,上置一双耳铁锅,锅中的水正沸腾着……李公麟所绘的《百马图》中,二铡草人的衣袖都用绳索缚定挂于颈项间,以把袖子高高捋起。此乃“攀膊”,是市民为便于操作而发明的通用工具。高级者才用银索“攀膊”,足见厨娘气度不凡。待她掉臂而入,切抹批脔,惯熟条理,真有庄子比喻的运斤成风之势。所做出来的食馔,芳香脆美,济楚细腻,难以用语言形容。当然,只有豪门大户才能聘请到这样不俗厨艺的女伎。不过,据史载,女子必须具有良好的庖厨技艺,已成为宋代市民择偶的一个基本条件和标准。在宋朝城市中,以女子命名的名牌食品和食店不计其数,像李婆婆杂菜羹、王小姑酒店、王妈妈家茶肆、宋五嫂鱼羹、汴河岸买粥妪等等。除了厨娘这个行业,还有许多因特殊技艺扬名天下的女性,如丑婆婆药铺、陈妈妈泥面具、卖卦的西山神女、吉州舒公窑的舒娇、刻书的婺女等,甚至连尼姑都以学“绣工”为本行。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宋朝的市场经济发展迅速,并且女子用行动证明自己“能顶半边天”,更说明了宋朝社会的开放远比唐朝宽泛。
宋朝的女技工们以其高质量的“家政服务”和独特的魅力,助推了市场经济的发展,方便了市民生活,也极大地丰富了宋代城市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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